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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&1dquo;长，您喝茶。”

  吴婳坐在长对面，有些局促不安。

  长并没有端起茶杯，反而沉默了一阵，似乎将要说的话很难开口，等了好一会儿，他才说：&1dquo;吴婳同志，你要有个思想准备。”

  她觉得自己的手开始不听使唤的抖，她两只手紧紧交握着，压下心中的不安，努力镇定不让自己失态，&1dquo;长，您说吧。”

  &1dquo;前天，周启骏同志击落了一架窃取军事机密的敌机，荣立一等功&he11ip;&he11ip;”

  这是好事啊，但她看着长眉宇严肃的样子，她知道重头在后面。

  他说：&1dquo;但同样的，他也被敌机锁定了，底下是居民区，他放弃了跳伞的最佳时机，将飞机开往了海上，飞机在空中爆炸解体&he11ip;&he11ip;事情生以后，组织上立刻展开了搜救，但是三天过去了，除了找回了黑匣子，一无所获。”

  身后的工作人员给她播放了最后的录音，是他的声音，霸气有气势地用中英文双语向对方喊话：&1dquo;我是中国空军，你已进入中国领空，立即离开，立即离开！”

  人都有反射弧长，等她的反射弧终于传达到大脑，她一瞬间懵了，耳朵嗡嗡作响，不断地回荡着他的那一句：

  &1dquo;35276无法遵从指令，完毕。”

  从容不迫的语气，好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。

  她像一个处在梦魇中的人，浑浑噩噩身体轻飘飘在虚幻中，而他的声音忽然一个激灵将她叫醒，刺痛的感觉直击心脏，她甚至来不及反应，紧接着，她眼前一黑，失去了知觉。

  ***

  等她再次醒来，天已黑，她躺在卧室的床上，手上打着点滴，两个军医守在一旁。

  人在清醒的那一刻，她忽然意识过来生了什么，猛地从床上坐起，情绪激动地一把扯了针头，下床往外冲。

  她要去找他！她要去向长问问清楚！她不信这一切，肯定是她听错了，她明明只听到他击落了敌机荣立一等功，他马上要凯旋归来，她要出去迎接他！

  &1dquo;老公，你等我来迎接你，等我！”

  &1dquo;吴婳女士，别激动，别激动。”医生上来拉住她，她的手背因为扯了针头在流血，医生把药棉按在她手上。

  她一把抓住医生的手，急急说：&1dquo;周启骏他击落了敌机荣立一等功，是不是？”

  &1dquo;现在是不是在开表彰大会，我是他家属，我要去参加，你们别拦着我。”

  年轻的女医生被她摇着说不出话来，只是默默地低着头。

  &1dquo;你们怎么不说话，难道不是吗？”

  &1dquo;他礼服还在家里，表彰大会怎么能不穿衣服，我去给他送去。”

  她拉开衣柜门，从里面找出熨烫的没有一丝褶皱的军装，她麻利地从衣架上取了下来，把军装抱在怀里。

  李阿姨抱着周云舒进来，对着小云舒说：&1dquo;妈妈醒了，快抱抱妈妈。”

  周云舒还是个小婴儿，什么也不懂，看到吴婳手上的蓝色军装，张开小手扑腾着喊着：&1dquo;baba&he11ip;&he11ip;babaaba&he11ip;&he11ip;”

  听到这一句，她脑子里那根自欺欺人的弦骤然崩断，她的情绪崩溃了，她把军装狠狠扔在地上，贴着衣柜哭喊：&1dquo;周启骏你给我回来！你快回来！我不要守着你的烈士证过一生，我不要成为烈士家属！”

  她又哭又喊，激动的像个疯子，周云舒被她吓到了，哇哇大哭，李阿姨赶紧把孩子抱出去。

  两个医生上来按住她，给她注射了镇定剂。她痛苦地大哭大闹，额上青筋直暴，仿佛在这一刻要将心中所有的委屈泄出来。

  镇定剂很快起了作用，她疯似的哭闹渐渐止了，像只失去灵魂的人偶软软地倒在床头。

  &1dquo;把我老公还给我，还给我&he11ip;&he11ip;”

  她嘴里默默念着，眼角的泪水把床单濡湿了一片。

  医生将她抱回床上躺下，重给她输液。她侧着身子蜷缩成一团，她的背那样单薄，孤单无助的叫人不忍直视。

  她侧躺着，她的手慢慢抚向他睡的那一侧，明明是双人床，每每午夜梦回，却只有她一个人。那些他在家的日子，她总是睡的特别安心甜梦。他的气息仿佛就在身边，她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气味，就是最亲密的人之间能感受到的，一闻就知道是他，让人安心。枕套上甚至还沾着一两根他的短头，诉说着他才睡过的痕迹。他的睡衣也在枕畔，整整齐齐地叠着，安静地躺在床上。她伸手把睡衣拿过来，搂在怀中，轻轻嗅着他留下的气息。

  那些恩爱缠绵的日子，他看着她的深情眼神、手掌心下的温度、紧紧抱着她的坚实臂膀、午夜时的耳鬓厮磨脉脉私语，浓情时他的汗水滴在她热烫的肌肤上&he11ip;&he11ip;一切的一切都在眼前，可是却戛然消失了，像一阵烟雾一样，眨眼间就消失殆尽，甚至不给她任何的缓冲期。

  命运为何这样的残酷，如果最后注定是这样的结局，她宁愿当初没有相遇过，从来没有相识过。没有过往，没有回忆，就不会有感伤。

  她把脸埋进他的睡衣中，从默默流泪到哀哀放声痛哭，直到呼吸不过来，她再次休克了。

  守在一旁的医生赶紧救治她，年轻的女医生看到他们的床头柜上摆放着一副婚纱照，准确来说该是全家福。吴婳穿着洁白的婚纱坐在一张欧式贵妃榻上，怀中抱着幼小的婴儿，周启骏穿着挺的军装站在她的身侧，一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，两人的笑容都很甜，连嘴角的弧度都是一致的，所谓夫妻相大概就是如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