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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镶玉出走（第1页）

鹤少爷每每想及此事，总会毛骨悚然，它比任何人都清楚，统治阶级，为了维护统治利益，没有真正道义可言，一旦现对方对自己统治利益造成危机，铲除异己是不择手段的，甚至是残暴的。历史总是那么惊人的巧合，现在也是五兄弟明争暗斗，表面看，二房站优势。长房除了禅位，似乎无力回天。现在看来，局势不容乐观，二房仍然是他们手中的一枚棋子，一旦不为他们所用，抛弃与毁灭，全在他们掌控之中。荻子空的秘密知之甚少，至于他们有什么制胜法宝，完全推断不出。童家兰家是吴家的左膀右臂，童家是指望不上了，这次联姻，长房无异于如虎添翼。现在唯一能利用的外援就是兰家，关键是如何让兰家为我所用，兰家世代对吴家的养育之恩感激涕零，要想使其就范，就要给足兰家体面，除了和兰家联姻，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。和吴家攀亲，兰家断不会拒绝。想至此，鹤少爷稳稳的微晃双肩，不易察觉的一抽嘴角：“童栖鸾，不要得意太早，鹿死谁手，还不一定。”

鸣鹤假期已满，临行时暗示父亲联姻抗衡，父子俩一向心有灵犀，二老爷茅塞顿开，正好兰家大公子尚未婚配，镶玉待字闺中。送走鸣鹤，马不停蹄，打媒婆去兰家提亲。只是委屈了镶玉，凭吴家的家世，无异于公主下嫁。

谋事在人，成事在天。媒婆去的麻利，回来的快。悻悻回复二老爷，亲事没有撮合成，童家二小姐捷足先登了。二老爷一听一攥拳头，心道：“难道真是天不助我。”思虑片刻，果断一擂桌角：“再去给鸣鹤提亲。”

媒婆一听乐了：“兰家有几个少爷小姐，斋二爷比我清楚，眼下兰府唯一千金兰簪刚刚八岁。鹤少爷文武兼修，且一表人才，多少名门望族抻着脖子等着和斋二爷攀亲，只要二爷话，提亲的还不得排队顺着水口眼往里爬。”

二老爷笑着打断媒婆:“近日吴府晦气，兰家千金八字占的好，最宜冲喜。这次的大花鞋穿定了，你后半辈子吃穿不愁了。”媒婆一听，乐的眉毛都开了花。麻溜的蒯动小脚，走出吴府，坐在驴屁股上，乐颠乐颠的去了兰府。兰府自是满心欢喜，一口答应。且不论家世，就是相貌才学也是找不出第二个。

媒婆喜滋滋的返回吴府，领赏走人。二老爷端坐客厅沉思，许久，起身去书房，他要修书一封给鸣鹤。他刚到书房坐下，门轻轻被人打开，一张妩媚的小脸儿慢慢探进来，然后轻手轻脚的闪进身子，蹑手蹑脚向前移步。无需转身回头，凭直觉就知道是女儿镶玉，他对这个女儿自小宠爱有加，女儿天资聪慧，琴棋书画搭手就会。性情乖巧很会讨人喜欢。长到十五六岁时，二老爷渐渐察觉到女儿身上多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，摄人魂魄，迷人心性的那种。即使她摧毁了你的一切，你也能说服自己相信她没有伤害你。二老爷心里有些惴惴不安，女儿的美貌有狐仙精怪的影子，日后祸福难料。

“知道是你，有事去和你娘说，爹今儿个有点儿烦。”镶玉娇憨的笑靥像带露芙蓉：“爹，这是女儿去年画的两幅画，押了箱底，今儿个无意中翻了出来，觉得还可以，便配了字，拿给爹看看。”

二老爷接过画平摊桌上，一幅芦荻飞雪图，远山近水，飞花盈盈，点点头：“天叆叇，水迷离。抖落重重缟凤衣，风剪羽绒裁做絮，飞花窥户惹相思。嗯，这捣练子总体尚可，个别用字不稳，比你哥差远了。”

“谁让我是女儿身呢，少见缺识的，听我哥说他们学堂有女学生，我也想去。”“趁早打消这个念头，女孩家家的，念那么多书干嘛，够用就行，再说当家的也不会同意。”

他摊开第二幅画，看了两眼，呵呵一笑：“用香梦沉酣形容白薯花，未免牵强，不过此花形似牡丹，就是缺少富贵逼人之气。这两幅画我先留下，抽空拿给清凉寺慧觉大师看看，他在这方面的造诣比我深，先回去吧。”

镶玉迟疑的答应声，慢慢转身，突然回转身，想要说什么，丹唇微张，贝齿轻启，终未吐字闪身出门。二老爷复又拿起香梦沉酣图看了看：“不是倾城色，缘何意态真。含苞藏艳骨，放蕊泻香尘。信有通明殿，轮回解语身。樊篱无故主，买醉洛阳人。”什么意思？难道仅仅是在赞美白薯花能担当国色天香的美誉。越思越想越不安，赶紧吩咐书童捧墨去清凉寺请慧觉大师。捧墨见主子很着急的样子，不敢耽搁，麻溜的去了清凉寺。

不一会儿引着慧觉大师到书房，这慧觉大师瘦的没法形容，二老爷在他面前从不敢大口喘气，生怕那口气没收住，把他顶到墙上挤压成相片。

二老爷拿出女儿的画，并说出内心的不安，慧觉大师端详了一会儿，蜡黄脸上浮现一丝赞誉之色：“令爱才貌双全，绝非虚夸，如此年纪已露锋芒，吴氏门中要出巾帼将军了。”

二老爷有些摸不着头脑：“大师此话怎讲?”慧觉大师说:“吴氏门中的白凤凰振翅高飞了。日字头上悬刀，署字头上带帽，花字与谁商量。”

二老爷琢磨了一会儿，突然懂了，惊呼一声:“这还了得，捧墨，快去告诉太太，看住镶玉。”“晚了，老衲进门之时，见一身着男装的女子，已经骑马离去了。”

慧觉大师的话音刚落，二太太嚎啕的声音破门而入。慧觉见状告辞，二老爷一拍桌子，跌坐在太师椅上。二太太一声紧似一声的嚎啕愈使他情绪失控，猛地站起冲出书房，顺着抄手游廊直奔上房。

二太太闵氏是典型的传统妇女三从四德的典范，在家从父，出嫁从夫，她的面部表情就是丈夫情感波动的刻度表。虽未时分姿色，仅凭贤惠温柔，便博得了丈夫十分欢心。粗通文墨，女红甚好，尤其刺绣。平日里站有站相，坐有坐相，待人接物虽少热情，却不失礼数。像今天的失仪，从未有过。

在她看来，兰家拒婚使他们二房颜面尽损，其他各房都在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她，让她如芒刺背，很不舒服。本来儿子英俊，女儿美貌，让她在几房太太面前占尽风情。兰家拒婚，镶玉又离家出走，无疑给她当头一棒，天旋地转的阵痛瞬间化作不可名状的抓狂。

二老爷冲进来，还没等说话，她便疯扑过去，捶打他前胸：“都是你，我说给她裹脚，你偏说都民国了还裹啥脚，我说教她女红，你偏教她舞枪弄棒。现在好了，人走了，十七岁的年纪，心智未全，又是女孩子，若有啥差池可怎么是好。你一味顺着当家的，苦巴苦业的协理这个大宅子，谁有领情。现在明摆着是逼宫，你还赖在这里不走。。。。。。，”

“啪！”随着一记响亮的耳光，屋里立马儿回归往日的宁静。闵氏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，才清醒过来，意识到刚刚言辞过激，激怒了丈夫。在这个大宅子里，不理性的言行，哪怕只有一星半点，稍有推波助澜，就会演绎成惊涛骇浪。

后悔来不及了，说出去的话，泼出去的水，收不回来了。她使劲咬着嘴里子，忍住泪，悄悄去后堂，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的小丫头拾翠，慌忙扶住主子朝后堂走。

二老爷余怒未消，迁怒于下人：“张嫂哪儿去了？”拾翠赶紧回答：“回当家的话去了。”刚好，张嫂进屋，赶紧回答二老爷：“当家的已经传话下去了，各条通路分别派人骑快马追赶大小姐，一准儿把大小姐截回来。”

“算了，满世界找人，无异于大海捞针。她只有一个去处。过几天，鸣鹤会有回信，不必兴师动众了。还嫌丢人不够。唉，养儿不知父母苦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