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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章 能看见了（第1页）

二奶奶又石化了，刘氏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控诉道：“我也是当婆婆的人了，还得伺候她们两个，她们可是好意思每次都空着手来蹭吃蹭喝呢。你问问你俩闺女，别说我闺女儿子，就是我这孙子，见过她俩姑奶的一块布丝儿没有？吃过一丁点点心没有？孩子在这儿，你自己问。”

刘氏啥也不想说了，多年的积怨终于是一吐为快，这才捂着脸痛哭起来。

“我也是有娘的人，我嫁进你家二十几年，回家的次数数都数的过来，我娘去世我在家守孝，你俩闺女还阴阳怪气的，她们有亲娘，我就是石头缝蹦出来的？”

二奶奶口气越来越不坚定。

“你，你胡说，她们，她们不是那样的人。”

刘氏冷笑道：“在你眼里她们就是天仙，是菩萨，她们到底啥样，你去你闺女家住一段时间试试，看看你这瞎眼老太太能招人待见不。”

二奶奶彻底呆住了，脑海里渐渐涌上一些零散的记忆，她是恍惚记得儿子抱着肚子疼的样子，她问他咋地了，他说没事，不用她担心。

俩闺女每次回来都是先去她大哥那屋里，问她们，她们说把带的东西放大哥那屋了，原来都是骗她的，都是骗她的。

二闺女出嫁前借簪子的事儿她记得，可是她说她还了，她就是还了半袋子的谷子，她，她都不知道啊。

头转向痛哭不止的儿媳这边，空洞的眼睛看向看不到的地方，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，想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。

刘氏哭的凄惨，众人无不同情，有跟着落泪的，也有不忿者小声谩骂的，这些都进了二奶奶的耳中。

终于，她开口了。

“梅子她娘，你说的这些我真的不知道，大杏和二娟子每次回来都说给你们带东西了，她们都是先去你那屋的，我真不知道她们是骗我的。”

刘氏收了哭声，冷斥道：“她们是告诉我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，她们大哥就得颠颠的走到集上去买去，她们给我们带东西，呸！她们哪来的好心。”

二奶奶一颗心凉了凉，悲声道：“是我的错，都是我平时太惯着她们了，我想着，我小时候受的那些罪，就舍不得我的女儿再受那份苦，我以为，大郎也是心甘情愿的，我不知道他受了这么多委屈，都是我的错，都是我的错啊。”

刘氏惊讶的看着泪流满面的婆婆，她也有承认错误的一日？

“我是个苦命的人，不想我的孩子也跟我一样苦命，却不想害了我的儿子，大郎媳妇，我对不起大郎，也对不起你，对不起大刚子他们哥俩，婆婆给你跪下了。”

二奶奶扔了拄棍跪了下去，因为看不见不知道深浅，这一下声音不小，膝盖应该是磕的不轻。

刘氏吓了一跳，惊愣在当场定住了一般，还是刘氏的长媳陈氏反应快，赶忙过来搀扶二奶奶。

二奶奶却说什么也不起来，陈氏赶紧喊来丈夫大刚来帮忙，勉强是扶起了二奶奶。

二奶奶哭的身子瘫软无力，几乎是倒在了大刚的怀里，捶胸顿足的哭嚎。

“都是我的错，都是我的错啊，我眼瞎，心也瞎，不知道你受了这么多委屈啊，大郎媳妇，我对不住你。我如今瞎了，不中用了，活着都是拖累了你们，老天爷啊，你咋不收了我啊，让我替我那短命的儿子去死吧。”

刘氏也缓了过来，气的一跺脚。

“你在这寻死觅活的给谁看呢？是让大伙觉得是我容不下你吗？你要是安安心心的做你的睁眼瞎，我也不说啥了，你凭啥还到处去臭白我？我哪对不起你了？不就是让你吃点剩饭剩菜吗？二十几年了，我吃了二十几年的剩饭了，你吃这么几天就受不了了？那梅子她爹呢？他饿着的时候谁知道他是什么滋味啊？”

她说着说着又哭了，二奶奶摇着头哭道：“我没怪你，我不是寻死，我后悔才知道这些事儿啊，我要是早知道，我要是没哭瞎了眼睛，我，我一定好好对你，不再惯着那俩丫头了。老天爷啊，我要是能看见，我愿意天天伺候我儿媳孙子，我把我这些年亏待她们的都补偿回来，不闭眼睛我不歇脚，我欠她们的，让我这辈子还了吧。”

二奶奶哭天抢地的祈求，闻者落泪，观者惋惜。

田小六兜里的花动了动，田小六心里一动，偷偷掏出来看了一眼，那黄色的花瓣轻轻的震动，田小六轻轻拽了拽，那黄色花瓣歘的一下就飞了出去。

天空突然乍现一道黄色的光，刺的众人的眼睛都睁不开了。只一瞬过后，众人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。

二奶奶瞎了几年的眼睛也被这道强光刺激的有微微的刺痛感，她抬手遮在双眼上，缓缓的睁开了那双干涸的眼睛，入眼的是蓝蓝的天空。

她震惊的无法言语，她，她居然能看见了。

院外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，二奶奶猛地闭上了眼睛。

“呦！这是有啥热闹事儿啊，咋这些人啊？娘，大嫂！”

是二奶奶的二闺女，田二娟。

刘氏脸色不虞，瞥了她一眼转过头去没理她，陈氏几个小辈的也没搭理她，田二娟脸沉了下来。

“这是唱哪出啊？谁得罪你了是咋地？”

没人理她，连往日的装装样子都没有了，田二娟心里范合计了。转身对院外看热闹的人说：“都散了吧，有啥看的，都走吧都走吧。”

姑奶子下了逐客令，众人也不好再留下看热闹了，三三两两的就都走了，田小六和王玉兰也出来了，王玉兰小声说：“你瞅着吧，有的闹了。”

田小六却不想走，因为她想知道二奶奶到底复没复明，她这一个花瓣不能白瞎了啊。

走到拐弯处，田小六顿住，说道：“娘，你先回去，我绕到后面去看看，回去跟你学。”

王玉兰刮了她鼻子一下，宠溺的笑笑：“就看看，不许参与，早点回来啊。”

田小六点头应了，绕到了二奶奶家房后，那棵大榆树下，树上有个声音传了下来。

“小六，往上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