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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（第1页）

世界是一片绝对的寂静，寂静里是绝对的黑暗，那么一刹那，嘀，的一声，黑暗中爆出一点光亮，就那么一点光亮，爆亮了整个世界。

萧严只觉一身轻飘飘若无物，不知自己身处何地，只见周遭皆是白耀耀一片，如裹在白雾之中，他想出声呼喊，张大了嘴竟然喊不出半点声音，不由得心下大惊。

用手猛力蹙了蹙双眼，白雾渐渐凝结，显出白生生天花板，天花板上镶着白炽灯。

天花板上结着数根藤蔓，藤蔓纠缠盘旋一溜垂下，原来是挂着的输液管。

输液管一头扎进一张床里，一群人围在床边俯身垂，这是一间病房，一群人正围着那张病床。

萧严正要回头，却见一个老者越众人而出，对萧严缓缓招手，萧严正要做答，老者已到了眼前，也不说话，伸出手来便拉自己。

萧严待要问老者何事时，只觉自己身体一轻，晃晃悠悠便随老头浮起，萧严心下一惊，连忙把另一只手也去扯住老头衣服。

低头间，只见身下一张病床，吊瓶输液管正输着液，那输液之人不是别人，正是自己。

萧严心中大惊，心道，难道自己死了吗？

心中惊恐，张嘴却又喊不出声来。拼命想停下来，无奈老者拉住自己，身体飘飘荡荡根本没法控制。

两人飘至窗前，飘出窗外，天空陡然光耀万丈，四周为那亮光剥夺也似乎暗淡下来。

萧严回头看时，已不见来时窗口，四周唯无尽空虚而已。

再回头，眼前空中又有一白衣男子对自己招手，仔细看时其面目身形似曾相识，陡地想起，原来是相片中父亲的模样。

萧严二岁丧父，记忆中本没有父亲的记忆，只有一张父亲泛黄的老照片，却不曾想这一刻又得见。

萧严忙挣脱老者的手，去追父亲，迈开腿，大跨步，父亲飘飘忽忽似在咫尺，却总是追不上。

正在此时，铁一般静默中，陡地响起一阵悦耳之音，如丝竹管弦，似钟磬鼓筼，父亲在耀光中踏步而上，仿佛虚空里有看不见的阶梯，父亲正拾阶而上。

萧严急急追赶，眼见父亲越走越远，越升越高，渐渐消失于光明里，只隐隐看见他头上冒出两只犄角，身后长出一条长长的尾巴来。

父亲消失了，乐声也停了，耀耀光明倏忽不见，世界陷入一片混沌，仿佛混沌把光明吞噬了一般。

萧严上下左右四顾，满眼只是朦胧混沌而已，老者也不见了踪影，更无半点声息。

萧严心想，莫非人死之后就是如此，这是天堂呢？还是地狱呢？

正胡思乱想之际，蓦然瞥见一缕光亮，就直奔那光亮而去。

渐渐看清那光亮为一颗灯泡，灯光下一人正俯身忙碌，又近几步，却原来是母亲正在厨房刷碗收拾。

母亲两鬓斑白，面容沧桑，行动之间已有苍老蹒跚之态，萧严又想起如果自己真的已死，留下母亲一人孤零零苟活于世间，是何等凄凉！

念及此，心中便涌起无尽酸楚来。只心中喊了声妈妈，凑上前去要拉住母亲的手。

一伸手，却抓了个空，只觉母亲有形无质，看得见摸不着。

母亲却似乎有所感觉，转过身来，又侧耳倾听，嘴中喊道，“严儿，严儿……”

母亲唤了两声，见并无动静，兀自笑了，接着摸出手机来拨电话，电话通了，却无人接听，又赶紧挂了，喃喃道，“怕是正上班呢，可别耽误他工作。”

母亲收拾了垃圾，一手提了，出门而去，萧严紧随其后，眼见母亲跨出屋去，就要关上大门，连忙跟上。

那屋门迎面而来，萧严侧身冲出，却又坠入一片混沌之中，眼前再无母亲踪影，回头也不见先前房舍。

萧严在无尽的虚空混沌中，口不能言，四顾茫然，心道，莫非自己已是所谓的孤魂野鬼。

萧严茫然飘荡，横冲直撞，陡然撞见一人迎面而来，萧严连忙退让，差点撞了个满怀，一股香直冲脑门，是熟悉的味道。

四周朦胧轰然洞开，温馨柔软的光线里，显现出过道，门廊，红地毯。

那人挎了个小包，穿一件素色连衣裙，一头黑披肩而下，身形，步态，再熟悉不过。

萧严追了上去，一看，正是李玉。环顾周遭，却是在酒店的一条过道里。

李玉来到一间房前停下，摸出手机来，一阵捣鼓之后，便去敲门。

门开了，萧严看见开门之人，正是她们公司那王姓董事长。

萧严心中嚯嚯乱跳，一颗心七上八下一般，紧跟李玉进了房间。

王总微笑着摆手招呼，先在椅上坐了，示意李玉坐下。

李玉坐了王总对面，中间隔了一张茶几，茶几上有酒店宣传手册，萧严认了一下，九州大酒店。

王总问，“你都决定了？”

李玉微微挺了挺身子，一字一句道，“我都决定了。我跟他这么多年，他总是不求上进，一味逃避堕落，不说在公司被人看不起，就是为将来算计，也该争气些。这次我求王总你帮忙，算是给他最后机会了，没想到他还是烂泥糊不上墙。”

李玉有些哽咽说不下去，便把额前几缕黑往脑后捋了捋，然后猛地一仰头，仿佛与过去决裂一般，低沉嗓音道，“王总你是过来人，江湖风雨，人情世故，定然是了然于心的。一个女人，一辈子，不外乎爱情，安稳。我前男友的软硬条件，我不说数一数二，也是极难得的了，我可以无憾地说我已经拥有过最好的爱情。世上事不如意十之八九，鱼和熊掌不可兼得，往后余生，我只求安稳而已。”

王总静静的听，默然半响，一拍巴掌道，“好！我王佑滨没看错人！你我正是天作之合，如今我到了这个岁数，却无一儿半女，等我我老了，留下这偌大的基业，将来儿女弱小，一个普通女人如何守得住？也只有你这种女人能堪重任，难得的是你还有如此样貌，真是锦上添花了。”

李玉身段越柔软起来，眼中也弥上了神采，轻声道，“我在你面前，始终是一个弱女子而已……”

王佑滨又笑了，连声道，“不错，不错！蛮好，蛮好！”一面说，一面起身，脸上泛上一片红光。

萧严只觉心中隐隐作痛，只把拳脚要往王佑滨身上招呼，却哪里又够得着。

眼见着王佑滨扯掉上衣，冲李玉而去，李玉面颊绯红，仿佛一条大蛇般软在椅子里。

王佑滨疾步扑上，一把抱住李玉，两个脑袋便黏在一起。

萧严只觉心如刀割，气血翻滚，心神仿佛四分五裂。